“你说,这能管用吗?”
布鲁姆哈特看着林兹的眼神有些怀疑。一小时前,他和林兹蹲在伦敦市区的咖啡馆闲聊,一只凤凰形象的守护神却穿过落地窗降落到咖啡桌面上,放下一个卡包大小的口袋——在这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口袋里,布鲁姆哈特拿出一张被铅笔轻轻涂抹过的信纸,在一整片浅浅的铅笔痕之中,一些无法被着色的凹陷线条构成几行文字,他试着读出文字的内容:“‘安妮·威廉姆斯小姐……请在今天晚上九点钟到黑魔法防御教室,我们谈一谈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杨威利’——这是安妮·威廉姆斯被袭击前收到的信!”
“确切来说,是给安妮·威廉姆斯写信时垫着的下一张信纸,如果是一些特别的纸张,就可以判断出写信人的身份。”林兹话音刚落,布鲁姆哈特就将信纸推到他面前,指着信纸上的一处印着三只青蛙的暗纹,说:“你看,这是什么?”
林兹盯着暗纹,说:“杨威利是混血,而且他的父亲很早就放弃了巫师家族的纹章,这不是他的家族纹章……可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标志……而且就在最近几天……”林兹苦思冥想,却死活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纹章图样。对面的布鲁姆哈特也打开笔记本,试图找到一些线索,过了一会儿,他从笔记本中掏出一张卡片递到林兹面前。
“三只青蛙,是霍克家族的纹章。”
对,是在名片上!林兹恍然大悟,一把握住布鲁姆哈特的手:“多亏你当时接了他的名片!主任这是在提醒我们,霍克才是写信把安妮·威廉姆斯交出来的人!”
“可是……为什么主任不亲自过来让我们安排抓捕呢?”布鲁姆哈特疑惑地问,林兹的绿眼睛转了又转,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他有危险!走,跟上那只守护神!”
两人跟着银色的凤凰来到霍格沃茨天文塔,却发现通往顶楼的活动楼梯被人截断了,他们只好回到天文塔前朝塔顶喊话。扩音咒的声波显然不止传到了天文塔顶,也吵醒了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学生们,一时间,人群聚集在天文塔下,怀着与傲罗们截然不同的紧张注视着火光闪烁的天文塔窗户。两人正等待着塔顶的回应,忽然,一根魔杖从窗户里飞出,差一点砸中一个正侧身和同学议论的学生。林兹捡起魔杖一看,既不是先寇布的柏木魔杖,也不是杨威利的雪松木魔杖,而是一根有些弯曲的黑刺李木魔杖。
“这是霍克的魔杖。”布鲁姆哈特将笔记本打开,翻到记有霍克档案的一页说。
“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兹有些不安,他对布鲁姆哈特说:“我们得想个办法上去看看。”而布鲁姆哈特显然比林兹更焦急,他朝林兹喊道:“怎么上去?你会飞吗?”
林兹刚想回话,突然心生一计,拉起布鲁姆哈特拔腿就跑,布鲁姆哈特只好跟他一路狂奔到城堡内一处房间门外。
“这是哪儿?”布鲁姆哈特问。
“拉文克劳的魁地奇休息室——莱纳,不是我说你,你是霍格沃茨毕业的吗?”林兹说着,解开房间的锁走进去。
“我又没有过拉文克劳的男朋友。”布鲁姆哈特白了林兹一眼走上前去,后者原想解释几句,鉴于当下情况紧急只好放弃。布鲁姆哈特走进休息室,指着房间中一排整齐排列的飞天扫帚说:“这个?”
“不然呢?”
布鲁姆哈特想了想,暂时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只好表示接受。
“一人一把?”
“对,到了塔楼我们可以分别再载一个人。”
“霍克呢?”布鲁姆哈特认真地说:“别忘了,坏人也是人。”
“……行,听你的,再带一把备用。”
就这样,林兹和布鲁姆哈特,乘着飞天扫帚冲向拉文克劳塔楼前的空地,又直升上天空,当两个人的视线终于够到天文塔的窗户时,一股幽冷的绿光从窗前箭一般掠过。林兹胆战心惊地扭头看向窗内,而他身旁的布鲁姆哈特则惊叫了起来。
“不——!!”
在索命咒的绿光中,先寇布徒劳地叫喊着。他现在后悔很多事情,最后悔的就是不该得意忘形,带着杨威利来调查现场。他应该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然后派布鲁姆哈特这个可靠小伙去守着他,再在房间外布置三个,不,十个结界。都怪你,你的傲慢和过度自信,你以为在他身边就能保证他的安全,你也是这么对他保证的,你要对现在的局面负全责。先寇布的身体仍被束缚咒控制,他的眼泪却先一步摆脱了魔法,从眼角滚落。
“先寇布,你还好吗?”林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杨教授,这是怎么一回事?”
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必要问杨威利?
……等等,难道说——
先寇布猛地睁开眼,杨威利,还活着,正站在房间中央有些迷惑地挠着那头乱蓬蓬的黑发,看着躺在地板上瞳孔向上翻白眼的霍克说:“咒语反弹了。”
“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用你的魔杖使出的索命咒反弹了。”杨威利显然还处在震惊的余波中,比起平时显得更加迟钝。
“怎么做到的?!”
“各位,各位——我不反对钻研案情,但考虑下现在的情况,”布鲁姆哈特指了指正在蔓延的火势,“两位是不是先出去再说?”
“噢,对!对不起,我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杨威利彷佛被电击了一下,他跳起来,从地上捡起先寇布的魔杖,解开了束缚咒。
“你的魔杖,用着还挺顺手的。”杨威利将魔杖交还到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先寇布手中时,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后者没有回话,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然后,两人从窗前分别爬上林兹和布鲁姆哈特的飞天扫帚,飞离了天文塔。
四十分钟后,魔法部和傲罗们接到通知赶来,天文塔顶的火也终于被扑灭了。级长们把学生领回休息室,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霍格沃茨的夜晚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魔法部已经接手了霍克的尸体,绑架罪和故意纵火罪是免不了的。等检查完他魔杖发出过的咒语,加上你送来的证据,还得加上袭击未成年人和私自放出黑魔王标志的罪责。”林兹走在城堡的走廊上,对同行的三人说。
“遗憾的是他死了,没法亲耳听到法官对他的审判。”布鲁姆哈特说。
“是挺遗憾的,我还想再看一遍他那个扭曲的表情呢。”说到这里,先寇布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林兹问道:“你说,我送来了证据?可是我并没有给你送什么证据啊?”
“那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口袋——装着复原霍克借杨威利之名向安妮·威廉姆斯发出的信的那个小口袋——难道不是你的吗?”这下林兹也迷惑了。
“那是我送的。”后排的杨威利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是我在霍克和先寇布对峙的时候偷偷让守护神把信带去找林兹的。”
“可那只凤凰明明就是先寇布的——等等,你是说……那只凤凰是你的守护神?”
四个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林兹、布鲁姆哈特与先寇布的目光全投向了杨威利。而此刻的杨威利却表现得出人意料地平静,他看着先寇布,再一次点头确认道:“是的。我的守护神是一只凤凰——和你的一模一样。”
先寇布将身体完全转向杨威利,拉起他的手,轻声问道:“我可以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五年级的最后一天,确切地说是从你那一届的毕业舞会回来之后。我有些伤心,一觉醒来后守护神就变了。”杨威利的勇气似乎快用完了,他被先寇布握住的手开始颤抖,食指在先寇布的指腹上不安地来回摩挲。
“你去了我的毕业舞会?我以为你没有来,就算是无声的拒绝了。”
“不,不不不。我去了,只是在图书馆看书忘记了时间,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很久了。我去的时候,你正在和他——”杨威利用眼神指了指林兹,“坐在吧台上喝酒,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俩当时在一起……”
“开玩笑!我和他!没有的事,你相信我!”林兹的脑袋顿时摆得像一座开了最大档的落地风扇,向着布鲁姆哈特的方向持续摇晃,“我那天是因为被莱纳拒绝了,和同病相怜的好兄弟喝闷酒而已。”
“我没有拒绝你,我是真的讨厌电子乐,现在也还是不喜欢。你要是不那么热衷于邀我去夜场迪斯科,我早就和你出去了。”布鲁姆哈特斜眼瞪着林兹。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我只是想看看靠你自己的脑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这一点上来。”布鲁姆哈特难得地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并且,我家家教比较严,我也是个传统的人,我的恋爱对象得是一个有毅力和有责任心的人才行。”
林兹的脸刷地红了,他支支吾吾地朝先寇布和杨威利说:“那个……抱歉,我,我有些话想私下给莱纳——啊,不,布鲁姆哈特说,我先走了,别忘了今天早上十点去魔法部录口供!”说罢,拉起布鲁姆哈特便一溜烟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么……”见走廊上只剩下自己和杨威利,先寇布的语气中掺入了更多的轻松和温柔,“这其实是一场误会?我以为你拒绝了我,你以为我在和别人谈恋爱?”
“我也有责任,那时我还太年轻,太不擅长社交,所以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真的喜欢我。你有那么多选择,干嘛选一个住在图书馆里的nerd呢?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刚才在天文塔顶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心的,还是为了给我争取足够的开锁时间采用的‘转移罪犯注意力法’……”杨威利说着,又低下头,将一双黑色的杏眼藏在长刘海下。先寇布见状,将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拇指停在他的唇角,杨威利将视线抬起一些,他看到眼前人的笑容里竟然带上了一丝羞涩。
“一般傲罗用谈话转移罪犯注意力,需要到坦白自己感情世界和性幻想的地步吗?”
“噢,噢……这样……”杨威利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不自觉地将先寇布的手捏得更紧了,“先寇布先生——啊不,先寇布——啊不,华尔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觉得我这样一个有人格缺陷的人,不太好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刚才霍克发出索命咒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说到这里,杨威利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空闲的一只手绞着毛线背心的下摆,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挤,“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吻过你就要死了。”
先寇布将手滑下杨威利的脸颊,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握住他的手腕,走近一步,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挺拔的鼻尖轻触上他的鼻头,然后吻了他的嘴唇。确切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一个正式的吻,更像是一个邀约,一种请求,一份小心翼翼双手奉上的契约书。
“你看,我吻了你,你也不必死。如果你允许,我会一直吻下去。”先寇布的气息扑在杨威利的脸上,一张一弛地带动他的呼吸。在一个换气的间隙,他点头,为这份契约署下另一个名字。
这一次,先寇布的吻像一阵暖风吹开一朵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轻柔而充满生机,又像是吻在他的心头,把他心房里的弦拨弄得叮咚作响,弦每响一声,他的胸腔就颤一回。他被吻得有些失去平衡,连退几步靠在墙上,右手紧紧揽住先寇布的后腰。先寇布借势上前一步,左腿贴上他的两腿之间,接触到先寇布大腿的瞬间,杨威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抱歉,我想……我应该是勃起了——但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杨威利异常认真的神态反而将先寇布逗笑了,“我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太多变态的事,但是,我必须承认——”他说着,将杨威利搭在自己后腰的手转移到身前,让他感受自己的身体,“我也是。”
“现在离去魔法部录口供还有五个半小时,也许我们可以先讨论下这个问题?”杨威利用食指指了指两人的下半身。
“噢,当然,求之不得。”先寇布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兴奋,但颤抖的声线已经开始出卖它们的主人,“我有好几家伦敦市区酒店的电话——你别误会,基本上都是为了出任务,我自己没去过几次。”
杨威利宽容地摆摆手说,“别解释了,我相信你。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傻,但——我想让我们的第一次显得更有意义一点,特别一点,最好能独一无二。”
“特别一点的……独一无二的……”先寇布认真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眨着明亮的眼睛对杨威利说,“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每一次进去都是不同的场景,并且只会出现在真正需要的时候——”
“有求必应屋?”杨威利睁大眼睛看先寇布,“认真的吗?”
“当然。屋内的布置会完全符合请求人的要求,是绝对只属于我们的地方。怎么样?”
“好的,就这么办。”杨威利笑盈盈地说,“我喜欢这个建议,浪漫大师。”
走进有求必应屋,先寇布和杨威利同时发出了惊叹声。
“傲罗办公室?!”
“室内温泉池?!”
“毕竟总不能真在你的办公室来吧?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全真模拟场景。”杨威利带着十分认真指着那张棕褐色牛皮沙发说:“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一次相当不错的体验。”
“我说,你可得小心,要是再让我多迷恋你一点,你就要收获一个狂热教徒式的恋人了。”先寇布姿势优雅地托起杨威利的右手,轻吻他的手背。
“那可难办了,我可是预定死后要下地狱的人,不知道地狱有没有为仅有一名成员的宗教领袖准备办公室的先例。”
“如果没有,我们就去组织一场地狱宗教自由游行,你策划我领队——还可以加上几个我们的校友。”
“哎呀,这下说不定要被哈迪斯赶出冥界,不得不去天堂避难了。”
“别忘了提醒我,去天堂前带上几个摇滚乐手,不然日子就太难熬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记得。”杨威利的眼睛早就笑成了两条弯曲的细线,“去地狱的日子还早,不如现在就打开摇滚乐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听着重金属泡室内温泉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
在强烈的贝斯和鼓点声中,先寇布踏着圆舞曲的舞步,和杨威利滑进黑色花岗岩砌成的温泉水池,他们肩贴肩在水里坐了不一会儿,杨威利就捞起水杯里的柠檬片打起了水漂,并热情地邀请先寇布一起来玩。两人来了不下二十个回合,直到两片柠檬被捏得有些变形了,杨威利才停手,从水里爬起来,穿上浴衣,坐到沙发上。先寇布一只手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干毛巾坐到他身边,将毛巾搭在他的头发上,细心地搓着他的头发。
“不擦干容易感冒。”
杨威利有些受宠若惊地任由先寇布的手指隔着毛巾在他的脑袋上游走,这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和舒适,他将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两侧,静静享受眼下这一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好了,我想应该差不多了,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的头发被擦得最干的一次。”
先寇布将吸了水的毛巾放到茶几上,说:“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生活再上点心。”
“我也觉得。”杨威利点点头,“以后再不在酒吧里喝到睡着了。”
“再也不要被人捡去头发做复方汤剂了。”先寇布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还有,看好自己的魔杖。”
“你说得对。”杨威利再一次用力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明白,现在就是那个时刻。然而先寇布却像被石化了一般,直直地钉在沙发上。
“你……难道是紧张?”杨威利似乎猜中了先寇布的心,主动凑上前一些,“我只是一个没有性经验的人,按说紧张的人应该是我。”
杨威利的黑眼珠闪闪发亮,彷佛一道闪电击穿了先寇布的胸膛,这样的眼神、这样一开一合的两片嘴唇、这样的光、这样的电光火石,他好像曾在什么地方也同样地被击中过,是在哪里呢?先寇布在记忆的海滩上努力找寻着,找寻着,忽然,他找到了,他捡起一片记忆碎片兴奋地叫起来。
“我知道了!“先寇布用力地捏住杨威利的双臂,激动地喊起来,“我知道咒语为什么会反弹了!”
“为什么?”杨威利眨巴眨巴眼睛,等着先寇布做进一步的说明。
“你还记得我六年级你四年级的那次黑魔法防御术课吗?就是你被叫上来和我对抗的那一次?”见杨威利点头,先寇布继续问:“你还记得那次对抗的结果吗?”
“当然记得,我赢了,还用书包不小心袭击了你的胃。”
“是的,是的!”先寇布的手晃动得像在跳舞,“你还记得你打败我时用的是哪一个咒语吗?”
“我想想……我应该用的是缴械咒……难道说——”杨威利的眼睛顿时睁得又大又圆,他的手也舞动了起来,先寇布紧紧抓住他的双手说:“对!你用了缴械咒打败了我,从那以后,我的魔杖就属于你了。而凤凰羽毛杖芯的魔杖对使用者极为挑剔,它绝不会对自己的主人发出不可饶恕咒,所以,咒语反弹了——三十多年前,也同样有一根凤凰羽毛杖芯的魔杖反弹过索命咒。”
“原来如此!”杨威利用了好一会儿才让惊讶的表情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绯红的温柔,“华尔特,我这样的无神论者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一系列事件称之为‘天意’,但我相信,这是我二十八年来经历过的最浪漫的巧合。”说着,他伸手环住先寇布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右脸颊,说:“我们开始吧。”
先寇布仔细地将杨威利浴袍上的腰带解开,手指指尖滑过他因缺乏锻炼而略显单薄的腹肌,一路往上,蜻蜓点水似地落在他的双臂上,轻巧地将留在肩膀上的浴衣脱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温泉水的热度,电流一般在他的肌肤上游走。杨威利觉得有些痒,但很舒服,于是他往下滑了一些,将头枕在沙发靠垫上,幸好这沙发足够宽,先寇布得以将双膝都跪上来。他半躺在沙发上,看正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先寇布脱下自己的浴衣,露出他紧实的肌肉,不知不觉间,脸上的红晕又大了一圈。先寇布见状,俯下身又吻了他的嘴唇。
“你真的很美。”他说,然后依次吻遍他的唇角、侧颈、喉结和锁骨,再顺势而上,将他不薄也不厚的耳垂含在唇间,一只手撑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左胸口。杨威利咬住下嘴唇,也没能阻止呻吟声从嘴角溢出。而先寇布彷佛被这声音激励了,他有意地俯下身,若有似无地摩擦身下人的胯部。这下杨威利实在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不用憋着,我喜欢你的声音。”先寇布从沙发上下来,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面爱抚着杨威利的前胸,一面顺着他的肚脐一路往下亲吻,这下杨威利干脆弓起了身体,一只手紧紧攥住先寇布的手腕。
“这个……真的可以吗?”杨威利的话里夹杂着急促的呼吸。
“我当然可以,我很愿意。”先寇布再次吻了他的嘴唇,“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做这个。”
“噢,不,别误会。我是说,你是不是太照顾我了点儿?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但……我现在真的感到很舒服……太舒服了……”说着,杨威利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先寇布笑了,他温柔地掰下他的一只手,将五指塞进他的指缝,说:“我保证,接下来会更舒服。”说罢,他再一次一路吻下去,每一个吻都像一个诚挚的脚步,坚实有力、郑重其事、绝不含糊,当他终于吻到目的地时,杨威利的心脏彷佛爆开了烟花,流光溢彩,不绝如缕,快乐如涨潮般一浪高过一浪,他死死扣住他的手指,而他看向他的眼神彷佛在鼓励他喊出自己的快乐。在那一刻,语言、声音、眼前的世界都消失了,只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口腔里和他身体里的炽热,和最后一刻天旋地转的白色光芒。
顺过气来后,杨威利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亲吻先寇布的三角肌,将滚烫的脸贴上他的臂膀,说:“换你了。”
“你确定要?”先寇布关切地看着他。
“嗯。”杨威利确认道,“我虽然没有实践过,但电影总是看过,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噢,好,好的。”先寇布的眼睛里甚至起了水光,他将杨威利揽进自己的胸膛,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随时停下来。”
杨威利微笑着向他点头应允。
先寇布自忖自己虽然不像杨威利那样理性,但至少也称得上是一个克制的成年人,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自己即将失控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柔软的肌肤、蓬乱的黑发、细密的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搭在自己背上的双腿、嵌进自己皮肤中的指尖、闪着水光的双唇,和不断从嘴里淌出的声音……这一切如梦似幻,他一次次将手指插进他乌黑的头发中,又担心用力过度拽疼了他而一次次松手。他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在喘息的间隙挤出一些俗套的台词——爱呀,美呀,永远呀……诸如此类。而即使这样俗套的台词,杨威利也宽容地收下了,他抱住他,把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哎呀呀,爱呀,就是这样,翻来覆去,起起伏伏,泪水与汗水、快乐与痛楚、纠缠不清、难分难舍。他最后还是用力过度了,扯下杨威利三根头发。
他们在沙发上又换了一个姿势,这回是先寇布的肩膀上留下了半截牙印。然后是在温泉池里,然后到了床上……最后,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两个人终于用光了所有力气,四脚交缠地睡在一起。
“华尔特,醒醒……华尔特……先寇布,快醒醒,你在做梦吗!”
先寇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杨威利正用食指顽皮地戳着自己的脸,见他终于醒了,才开口说:“已经九点半了。别忘了十点钟我们还要去录口供。”
“噢……对,录口供……”先寇布用手肘支起半个身子,又跌回到床单上,“连再多睡一会儿都不行,成年人的世界太残酷了。”
“我想,你也应该为我们的睡眠缺失负一半的责任。”杨威利用戏谑的语气说,惹得先寇布起身吻他,然后对他说:“睡眠缺失归缺失,但我必须承认——过去的五小时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五小时。”
“我也是。我建议我们以后可以不定期地多安排一些这样的五小时。”杨威利的笑容又带上了他独有的神秘,他接着说:“在这一切之前,我得完成一个仪式。”
“什么仪式?”先寇布好奇地看着杨威利,后者则温柔而庄重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早安。”
“噢,对!”先寇布想起十三年前在图书馆的对话,凑上前去亲吻杨威利的额头,郑重地回应:
“早安。”
-The End-
2021.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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