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of them kissed last night

他们希望她的爱永不松绑

希斯拉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自然的人,他进来只给了一个友善的眼神,她自己就把衣服脱了。先从上衣脱起,双手交叉在衣领处,伸手就卸下一件——她没有穿内衣,然后是牛仔裤,右手垂下去,食指和大拇指轻巧地解开纽扣,再摸索到拉链,手臂轻轻一摆,腰身就此解放。此过程中她甚至没有低一下头,最后脱裤子时,她才深深地弯着腰把裤子褪到脚腕,左右脚先后出来,像跳出什么圈套。至此,她把衣服叠好放在脚边,看向希斯拉德,“要我怎么做呢?”

希斯拉德诧异于她熟练的一套动作,机械地点点头说,“坐在椅子上,抱住右腿就可以了。” 随后他面向学生们说,“现在可以开始画了。”

希斯拉德在指导学生们素描的间隙看向台上几乎全裸的女生,她泰然自若如同一座雕像,好像就应该在那里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供后人仰慕一样。课程结束,女生活动身子,又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

“阿谢姆?”希斯拉德说,“我没记错名字吧,你很专业。”

阿谢姆笑了一下,“不是专业的,我是看这个活能发呆还有钱赚才来的。”

“那欢迎你以后多来我们这里发呆。”希斯拉德把她的包递给她,“钱已经给你了……嗨,哈迪斯!”

“今天说好要去吃那家新餐厅在哪儿?”哈迪斯点点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找那么偏的地方去探店。”

阿谢姆听到哈迪斯这个名字的时候悄悄转了面向,背对着那个男的。然而背对不能解决一切,她的背灵敏感觉到哈迪斯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下一秒,他问,“这是谁。”

“今天的模特。”希斯拉德说,“很专业的!”

阿谢姆带好口罩转头和他打招呼——只是抬了抬手,甚至没有出声。

“阿谢姆。”哈迪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起来像对自己陈述她的存在,可能也有说服的成分。

“原来你们认识啊。”希斯拉德说。

认识这个词太敷衍了,点头之交也叫认识,她和哈迪斯……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打断了阿谢姆后续的想入非非。

“赚钱。”

“既然都认识,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希斯拉德拍拍手,把两个人搂在一起,像哄小孩一样,“哈迪斯发奖金了,他请他请,你不要客气。”

哈迪斯不会喝醉,阿谢姆也不会喝醉,两个人脚边已经各放了三罐空啤酒,希斯拉德红着脸吃菜,越发话唠,“哈迪斯是闷骚类型的哦,我偷偷测过的,嘴硬心软啦!我还欠他三千没还呢。”

“希斯拉德还是老样子。”阿谢姆用牙尖磨着筷子,“你什么都没告诉他,哇,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呢。自己把所有事情都负责起来,哈迪斯你好伟大。“

末了她用力拍了两下手,意为鼓掌。

哈迪斯顺了顺希斯拉德的背,悄悄向他提议要不要先回去,希斯拉德的意识明显不清晰,对于他询问的语句答非所问。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架起希斯拉德往店门口走。哈迪斯无视了阿谢姆的挑衅,“你家在哪儿。”

“我睡大街。“阿谢姆用舌头轻轻抵着嘴角,“你带他回去吧,不用管我。记得结账就行。”

他头也不回的带着希斯拉德离开,阿谢姆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店员过来提醒十二点要关张,阿谢姆点点头,又要了一份单球冰激凌。不知道是吃乏了还是吃饱了,她眼看着单球冰激凌化成奶昔,百无聊赖地咬着勺子。还有五分钟十二点,店员已经做好赶她走的准备了,看那个小男生摩拳擦掌要对顾客发泄今天一天的不满。

“外面下雨了。”哈迪斯在十二点钟声敲响前,拎着滴水的伞走进店门。

“啊,是吗?”阿谢姆仰头把化成甜水的冰激凌喝掉,“我又点了一份冰激凌。”

她看着哈迪斯掏钱包结账的样子反思自己是不是欺负他已经变成习惯,没见到他那张少年老成的脸已经四五年了,居然,居然。有什么可居然的,如果说“哈迪斯居然还对她的任性这么包容”那也太落俗了,八年前他们在亚马乌罗提终日无事搞破坏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定哈迪斯会被他纠缠一辈子。不只是阿谢姆主动要为他拴上一条绳子,哈迪斯也自愿被她套牢,或许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时刻,哈迪斯为了缓解寂寞还会紧紧那条绳子。

店员呼之欲出的指责被哈迪斯的钞票打断,阿谢姆亲眼看着店员的表情从哈迪斯掏钱包的那一刻变得如沐春风,“欢迎下次再来。”

阿谢姆挤了挤嘴角,好丑的假笑。她也是,店员也是。

外面的雨只大不小,哈迪斯撑一把普通尺寸的伞,雨水从脚底掀起,两个人在街上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阿谢姆贴在哈迪斯胳膊上,胳膊深深探进他的外套里,脸埋在他潮湿的领子前,“你不是最讨厌这么做吗?”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一脚把你踹开。”

阿谢姆哈哈一笑,再也没有出声。和没有吸收到营养的寄生体一样,简单用呼吸来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她闭上眼睛,攀附着他,哈迪斯怎么做她照做就行。虽然大学时期大家都说哈迪斯,希斯拉德和她总是最有默契的,但其实她只和希斯拉德有默契,对哈迪斯一切都是直觉,仿佛她在他身上长了一双预测的眼。

阿谢姆感受到和哈迪斯亦步亦趋地走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身上的潮湿感仍旧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是跃进了更深的海里,只有瓷砖铺就的地方才会在雨天越发潮湿。他们当初在亚马乌罗提读书,那里总是多雨,整个城市变成深海里的沉船,呼吸要比平时更用力才能活下去。从厄尔庇斯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会被淋得湿透,中途随便躲进一个实验室,实验室都是水泥地,墙皮被潮气揭下来,阿谢姆享受身上的湿气被一点点吸走的感觉。不过由此看出,哈迪斯和她分开后,他的生活走向基本符合了一个被期待的轨道——不错的大学毕业,不错的工作,不错的房子。

“到了。”他说,伞早早被收起来,他取出钥匙打开房门。

阿谢姆很听话地把鞋脱在门口,站在地垫上。

“你得穿我的衣服了。”哈迪斯说,“都是新的,但是没有内衣裤。”

“好吧,没事,我困了。”她抬头环顾四周,找不到钟表。

“已经快一点了。”他说着走进浴室,示意阿谢姆跟他一起,“你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就行,我一会儿把换洗衣服放在门口。”

阿谢姆又重复了一遍今天在画室的动作,褪干净衣服,扳起开关。半个小时过去,她迟迟不愿出来,哈迪斯敲了敲门,问她怎么了。

“哈迪斯,我们认识多久了。”

“你说的是哪个时候。”

哈迪斯和她说话的时候隔着淋浴的水声,她的声音被冲得很淡。哈迪斯刚入学那年亚马乌罗提发生了水灾,希斯拉德和他一起爬到主教学楼的楼顶——上面堆了很多杂物,大部分是往年毕业生的作品,不论是水彩还是油彩,在这里呆久了都模糊在一起,除了一部分雕塑作品——不过他们都被东倒西歪地堆起来。

“外面下雨了吗?”

希斯拉德才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他只闻其声但还是回了一句,是的,很大,一层已经被淹了。对方还是不露脸,我就说,怎么能把美术学院建在亚马乌罗提呢。哈迪斯不明所以地啧了一声,那你有何高见?这时候对方才出现,怀抱一座头部石膏雕像,请他们两个帮忙把雕塑摆好。

“没有。”对方把高高堆起的雕塑一件件下在棋盘格的地板上说,“只是我的作品被淹了,我发个牢骚。”

“他叫哈迪斯,我叫希斯拉德,我是油画系的,他是雕塑系的。”希斯拉德说,“你呢。”

“阿谢姆。”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学什么的。”

三个人在被雨声埋没的楼顶,把雕塑作品排开摆好,颇有千军万马的阵势。然后他们面对着这群或头,或身,或手的作品席地而坐。阿谢姆说,十四人这帮老头,既然陆地上也这么多水,为什么不干脆把城市建去海底。我们还可以画画鱼类写生。希斯拉德补充道,不止有老头哦!阿谢姆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大笑,哈迪斯坐在一边骂了句神经病。阿谢姆反问他不好笑吗,他说,我对这种弱智笑话过敏。

“过敏反应一般第二次才会发生,第一次就笑笑吧。”阿谢姆说。

哈迪斯从下雨开始就纠结的眉头在听完这句话后终于展开了,他摇摇头,阿谢姆和希斯拉德对视偷笑。

“那年水灾。”哈迪斯在浴室外回答她。

“是的,那天开始。”阿谢姆关掉水后叫了他的名字,“哈迪斯。”

阿谢姆为了多赚些零用钱去当了学院素描课的裸模。哈迪斯和希斯拉德看见她流畅得如蜕皮一般脱下自己的衣服,她就这样展示着自己,从头发丝到乳房,从肚脐到耻骨,从盆骨到脚趾,除自我外排斥着一切那样展示自己。哈迪斯和希斯拉德并排在最前排走笔,下课后两个人在教室外等她穿好衣服,如果有空他们就去厄尔庇斯写生睡觉,没空就去主教学楼顶玩一些有的没的。阿谢姆大三的时候挂科了,她跑去割掉哈迪斯泥塑作品的鼻子,还把希斯拉德的油画毁了,最后三个人齐齐留校补考。希斯拉德虽然平常嘻嘻哈哈这次却真的发火了,哈迪斯在希斯拉德骂到兴头上的时候打断了他,“理由。”

“亚马乌罗提以外的地方会看见星球爆炸。”阿谢姆说。

希斯拉德沉默了,他拉起阿谢姆的手说,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故意挂科留校,现在和我走,向院长求情,哈迪斯,你也是。

阿谢姆一点儿不反抗,哈迪斯则在后方远远地跟着他们两个。阿谢姆途中开口说,我知道你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希斯拉德,哪怕你知道真相也不会说出口。你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人们一旦看到天体爆炸,聪明的人就会立马明白下一个就是我们,他们的记忆全部会被消除,而那天亚马乌罗提会下雨,没有人会看见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消失。所以,除了这里的人,其他人都会失去自从天体异变开始以后的记忆。而这件事除了观测园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够了,是赫尔墨斯告诉我的,你也听到了。希斯拉德说,我们的星球毁灭将是以后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哈迪斯问希斯拉德。

“我想让我们三个人再也不要认识,那天我们去楼顶躲雨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情。”希斯拉德说,“或者说,带上你,哈迪斯,这才是我后悔的事情。”

“希斯拉德……”哈迪斯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解决。”

希斯拉德放开阿谢姆,很释然地笑了,他朝哈迪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希斯拉德,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拿好这个,放好,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阿谢姆追上去往他手里放了什么。

阿谢姆最终说服了哈迪斯留下来,两个人明白,他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等到亚马乌罗提开始落雨。这天来得很巧也很突然,补考结束后就已经下起了小雨,哈迪斯把阿谢姆几乎圈在怀里,两个人一路跑进主教学楼。

“你对希斯拉德说什么了。”

“你怎么老是对这一个问题耿耿于怀。”阿谢姆从浴室的门缝里伸出手,“衣服给我。”

“我什么时候还问过。”

“就是希斯拉德走后我们去补考的那天啊。”阿谢姆把衣服穿好出来,“我能随便看看你家吗。”

哈迪斯点点头。

阿谢姆和哈迪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两个人却更加沉默,阿谢姆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哈迪斯面对面。希斯拉德那里还是晴天吧,阿谢姆说。嗯,哈迪斯这样回答道。哈迪斯,你能回答我在图书馆问你的问题吗,她问。

图书馆放满过期书目的角落里,阿谢姆主动吻了哈迪斯,她跪在凳子上,捧起他的脸,交换了一个粘腻的吻。 “哈迪斯。”阿谢姆说,“要落雷了,你快回答我。”

哈迪斯看着阿谢姆的眼睛,仿佛大脑被抽动,飞速旋转起来。他的爱很迟钝,希斯拉德在厄尔庇斯和她躺在一起咬耳朵,哈迪斯画写生。阿谢姆的手有意无意地揪着地上的草,最后起身,她把草攒成一团扔在他身上。希斯拉德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也吻过阿谢姆,但是一个能坦然在二十多号人面前裸体的人,那种若有似无的吻如同饮食,他看见了阿谢姆给哈迪斯的那个吻,两个头颅交错,哈迪斯的手牢牢扣住她的脑袋。希斯拉德从未见过哈迪斯如此渴望过什么东西。

哈迪斯附身向她,几乎是虔诚的跪拜一样,他主动地吻一个人。

“你还留着这些东西。”

哈迪斯从浴室出来,看见阿谢姆在他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出画册。它躺在阿谢姆地怀里,内页是他和希斯拉德的画,准确的说,是一本作业集,内容是阿谢姆的裸体,有躺有坐,有蜷缩有舒展,每一笔都诚实的记录了阿谢姆那时候的样子。哈迪斯本想辩驳,但他没有,只是抽走了她怀里的画册,“折角的画是希斯拉德的,没有折角的是我的。”

两人的画风不尽相同,不需要折角也能分辨出来。哈迪斯有种报复的心理存在。

“你甚至没有给自己的毕业作品留念。”阿谢姆挑起眉毛耸肩,“哪怕希斯拉德失去那段记忆,回过头来他还是能知道你其实是个闷骚,嘴硬心软。”

哈迪斯沉默应对,用行动把她赶出卧室。阿谢姆又去阳台转了一圈,最后躺在地板上,扯着哈迪斯的裤脚说,“后来我去了亚马乌罗提,那里整真的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怎么做到的呢,原来我们在那里吵架做爱学习,现在一切都被祭献给了佐迪亚克。他作为神能明白这些东西吗?人类渺小的高潮能带给他欢乐吗?

“哈迪斯你蹲下来,摸摸我的心脏,它跳动的频率有没有变化,明天,你再去摸摸希斯拉德的,看看我们有什么不同,是否记忆也被献给人造的神,除了他的肉身我们什么也没留下。”

哈迪斯很多时候不会把阿谢姆的疯言疯语当一回事儿,她对世界的认知只有在象牙塔里才能被包容,他自大地想。

雷声好像要把一切吃进嘴里,哈迪斯十分自然地把她放到自己身上,帮她脱掉上衣,他在梦里很多次看见过阿谢姆迷离且溢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像鱼鳃那样翕动。

她在说什么。

哈迪斯用牙齿轻咬着她的乳房,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裤链,向更深处探去。阿谢姆的脸紧贴着哈迪斯的耳朵,逐渐潮湿的空气让她不得不加大呼吸的力度,他伸向她下体的手掌好像是种子,酥麻感从那里开始生根发芽,最后一阵雷声,伴随着闪烁进这里的电光,她借其和哈迪斯对视,扭动腰身,第一次在不属于自己的手掌上高潮。

阿谢姆穿着他那条过于宽大的中裤,屈膝时双腿还摇摇晃晃,他无意看向逐渐延伸向她私密部位的大腿根。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被触摸也好,被伤害也好,被亲吻,被揉捏,她理所应当地接受一切。哈迪斯,即使在其他人眼里他严肃不可侵犯,但是他难以抗拒阿谢姆的吸引,虽然他们每一次欢愉他都低头亲吻他,那种意味的低头不是控制和征服,是心甘情愿把他的头颅献给她,恳求她,为自己带上一条锁链,只要她想,她只需拽动手里的绳子,哈迪斯便心甘情愿为她降低身姿。

阿谢姆起身站在他面前,像捡起一颗苹果那样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让他感受那块被柔软脂肪覆盖的心脏如何跳动。她亲手为他松绑,就像她曾经亲手捆绑他。

“够了。”哈迪斯放下手,“很晚了。”

“哈迪斯,你也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在希斯拉德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融洽到了顶峰。”她说,“因为总有人在让步,最开始是希斯拉德,后来是你,现在该我了。”

第二个学期,她没有主动去认识希斯拉德。哈迪斯是他很久前的朋友,所以那段记忆没有被删除。哈迪斯和她很默契地不再联系,因为他们明白希斯拉德想要主动失去记忆的原因,阿谢姆的爱是活水,来来去去是常事,哈迪斯的爱是死水,很容易缺氧变质。毕业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留下了一张合影,希斯拉德的表情很不自然,因为他不认识阿谢姆,不过出于好心还是留了念。

就是这样,毕业后哈迪斯和希斯拉德办了一间画室。阿谢姆去找兼职时并没有想到对面的人是希斯拉德,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待人接物都随和友善,有时候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看见希斯拉德的时候,也断定了哈迪斯在这里。 这不是什么阴谋,撑死是一种恶作剧,她把握好尺度,以免惹怒哈迪斯。

缓慢流逝的关系误让阿谢姆以为哈迪斯已经慢慢放下,可是现在再次和他交流,她发现哈迪斯几乎是乐在其中,他沉溺在回忆里难以自拔,拒绝了她的松绑。

“我们三个里面,最可悲的是你,其次是我,最后才是希斯拉德。”她说。

哈迪斯回答她,“你来得太迟,不如不来。迟到的人从来都是最可恶的。”

“可是我就是给你惹麻烦的性格。”阿谢姆双手掌在他的脖颈处,踮起脚去吻他。

哈迪斯粗暴地把她摔到床上时,她恶趣味地问他,你和别人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我想过。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我的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伸手钳住她的嘴,用那种压倒性地姿态低头看她,“别说话。”哈迪斯脱下她的裤子只是简单做了下润滑就插了进去,阿谢姆的一条腿搭在他的肩膀上,随他去,要怎样操她都好,用何种让她感到屈辱的姿势她悉数接受。阿谢姆在他沉浸于愤怒和快感的时候看着他,从镜子里,或者直视他。等他累了,终于想要松开钳住她嘴的那只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哈迪斯朝她相反的方向倒下,阿谢姆擦干净哈迪斯射在她身上的精液和她自己分泌的阴液,缓慢地爬到哈迪斯的身上。她看见哈迪斯哭了,她的嘴唇像海绵一样,点在他的眼角,轻轻地吸去那些苦咸参半的液体。 哈迪斯把被子盖好,紧紧裹住两个人融化在一起的身体,“这里早上很冷,不要生病了。”

阿谢姆没听见,她入睡很快。

阿谢姆还是在希斯拉德的画室继续打工,她说她以前也是学美术的,可以帮忙给他监督画室学生。希斯拉德很开心的同意了,工资当然也水涨船高,啊,不过都出在哈迪斯身上。

“原来我们三个是一个学校的啊。”希斯拉德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说,“真可惜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不认识,不然我一定会追你。”

“是吗,不认识才是好事。”阿谢姆说,“亚马乌罗提那种环境可不适合谈恋爱。”

“天气一直阴沉闷热,谁有心思玩这些。”希斯拉德说,“倒是很适合哈迪斯,我还想不出他热恋会是什么样子。” 阿谢姆和希斯拉德相视一笑,“我也想不出来。”

“你还去过亚马乌罗提吗。”希斯拉德问,“被祭献过后的土地是什么样的。”

“变成海了。”她说,“陆地被送给佐迪亚克,它就在海下继续存在。”

阿谢姆毕业作品是行为艺术,她的吻免费,拥抱需要十块钱。在所有支持她毕业作品的八十二个人里,只有三个人吻了她,他的学长赫尔墨斯,学姐维涅斯,还有哈迪斯。不过哈迪斯同样支付了十块去拥抱她,希斯拉德站在远处等哈迪斯做完这些事后撑起了伞。

“看这个天气又要下雨。”希斯拉德对哈迪斯说。

“反正也快毕业了。”

阿谢姆毕业后一直在各地旅行,现在的小亚马乌罗提不过是她其中一个目的地。某个周末,她提议一起去厄尔庇斯看看,两个人都欣然接受。他们决定在希斯拉德家睡一觉,第二天启程去厄尔庇斯。

哈迪斯和希斯拉德在客厅打地铺,让阿谢姆去睡卧室。她走进希斯拉德卧室的瞬间就知晓了一切——窗台上是盛开得热烈汹涌的水仙花,它的味道充斥着一整间卧室。

当初他们去厄尔庇斯,开得最旺的就是水仙花,最后阿谢姆交给希斯拉德的东西是水仙花的种子。记忆是后天塑造的,但是嗅觉连接的神经在反应时是靠本能,阿谢姆希望用普鲁斯特效应让他在某个时候能记起她。

夜深她躺在床上,感觉到有人悄悄进来,是希斯拉德,他蹲在床头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她的发间。

“我知道你还没睡。”他说,“那年暑假,我拿到种子的时候就种下了。记忆删除的那个月水仙花刚好开放。我从来没有忘记任何事情,但是我看见你和哈迪斯逐渐疏远,我居然有些开心。但是我也遵守了规则,我没有去主动认识你。” 阿谢姆坐起来,十指伸进他的发间,他的发根还很潮湿。

“我知道现在太迟了,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免费的吻。”

阿谢姆低头吻他,希斯拉德除了这一个吻不再要求更多,结束这个吻他自己就走了。

“你原来没有忘记。”哈迪斯和希斯拉德并排躺在一起,“看来我最傻,只有我没看出来。”

“只能说明我演技好。”希斯拉德笑出声。

第二天到厄尔庇斯已经是晚上了,希斯拉德从后备箱拿出了帐篷,三个人搭好帐篷躺进各自的睡袋。

“好吧,搞了半天我们谁都没逃出去。”阿谢姆说,她躺在最中间。

“不是挺好的。”希斯拉德说,“怎么能说叫逃呢,全世界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失去任何一点记忆,只不过代价有点大,是整个亚马乌罗提沉没。”

哈迪斯没说话。

三个人安安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厄尔庇斯是一片一片的树林拼起来的,混合了不少奇怪生物的叫声。

“哈迪斯你是不是在偷偷唱歌。”希斯拉德问,“好难听。”

“神经病,是牛蛙在叫。”哈迪斯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谢姆大笑不止,希斯拉德在一旁附声。

阿谢姆很快睡着了,奔波的一切在此刻的厄尔庇斯停下,只是因为她选择闭上眼睛。她如愿梦见亚马乌罗提在海底被重建,而主教学楼的楼顶是唯一一个在海上的地方,只有她,哈迪斯和希斯拉德能享受到不被海水折射后的阳光。她亲吻每一座石灰雕像,而最后是哈迪斯和希斯拉德。